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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春秋作揖道:“敢问可是孙大夫?”
“你是?”
叶春秋抿了抿,笑道:“学生叶春秋,前几日孙大夫登门,自称是学生的母舅……”
孙大夫脸色微变,忙道:“哦,不过是戏言而已,开玩笑,你快走吧。”
叶春秋皱眉,他不敢确认这个人是不是自己的母舅,不过他分明来访亲,却又急着下逐客令,这又是怎么回事,见鬼了啊,哇靠,难道真的是逗我玩来着?
叶春秋还要再问,孙大夫便打算要给叶春秋闭门羹了。
恰在这时,却有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外,下来一个富态的汉子,身后几个捋着袖子的壮仆拥簇着他,孙大夫见状,脸色更是难看的厉害,那肥胖的富人道:“孙大夫,这帐怎么说,欠债还钱,可是天经地义,我这儿白纸黑字,若是再拖欠下去,我一张状纸递上去,少不得让你打板子,鄞县主簿,我是认得的。”
这人说话十分嚣张。
叶春秋本是要走,现在却不走了,却是伫立一边,他扫了一眼孙大夫,孙大夫见了那富人,立即脸色胀红起来,怒道:“赵高,你还有脸来,你串通人设局害我,你……你……”
叫赵高的人挪了挪肥胖的身子,却是冷笑连连,他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契约:“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就是买通了人兜售你一车药草,还买通了人在你的同济堂里做了手脚,可是无论如何,当初你自己动心,却是向我借的钱,这笔账,总该算的吧,你看,三月为限,这都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你这钱还还不还,别说我欺你,好吧,我就是欺你又如何,你若是拿不出这二百两银子来还债,那么你的药堂,还有你这宅子,我可统统都要收走,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背着手一副吃定了孙大夫的样子,接着来回踱步,打量着孙大夫的宅子,啧啧道:“屋子是破旧了一些,不过也无妨,我大人有大量……”
叶春秋站在一旁不露声色,却是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大抵是这个疑似自己舅舅的孙大夫被赵高设了局,一面请人卖了一批假药他,另一方面却有伪善的要借钱给孙大夫买药,结果孙大夫发现上当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假药卖不出去,这笔账却非还不可,这一次只怕是要倾家荡产了。
至于赵高坑孙大夫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因为赵高的药堂就在同济堂的边上。
同行是冤家!
可怜孙大夫血本无归,如今却被赵高逼债,现在被赵高一刺激,已是勃然大怒,捋起袖子要冲上去打人,赵高却是不避让,身后几个壮汉却是跃跃欲试了,赵高扯着嗓子道:“嘿,还想动手不成,来,你来试试,现在就绑你去见官,姓孙的,老子好言说尽,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今日就算是打死了你,也是我占着理,来,打……县中的主簿,和我交情匪浅,怕个什么。”
那几个壮汉便各自冷笑,纷纷要冲上前去。
宅里头似乎有人在偷偷看外头的情况,眼看如此,便传来妇人和孩子的哭声。
孙大夫显然已经是绝望到了极点,被一个壮汉扯住,却还听赵高厉声道:“你要打人,也不打听打听,瞎了你的眼睛,你以为你是谁?嫌我仗势欺你吗?哈……我就是仗势欺你,不但欺你,还让你无法在宁波立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一个外乡人,本是个小小农户,自己的姐姐却与人家的公子哥私奔了,人家寻上门来讨人,你们才举家搬迁来的宁波的是不是?一个外乡人,在同济堂给王家做学徒,被那姓王的看中,才可怜你,让你入赘到了他们王家,接掌了同济堂,哈……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吃定了你,你待如何?打,先打他一顿,再绑去送官!”
一旁的叶春秋听了孙大夫的底细,终于再没有疑窦了,这人当真是自己舅舅。
眼看着其中一个壮汉将舅舅如小鸡一般的提起,正待要挥拳,那赵高还抖动着一身的肥肉噗嗤噗嗤喘着粗气,大叫道:“今日打死了你,也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你一个无权无势的‘乡偶宁’也敢做我的同行。”
“慢着!”
一声清脆的声音刺耳的传入赵高的耳里,赵高愕然一下,顺着声音看去,却见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
几个壮汉本要动手,也被这一句厉喝吓了一下纷纷看向叶春秋,等看清叶春秋时,都不禁笑了,哪里来的小子,莫不是这个孙大夫的儿子吧。
孙大夫见叶春秋站出来,神情有些慌张,显得有些垂头丧气,只是哀叹连连。
他前几日本来想去认亲,自觉地自己已成了大夫,管着一个药堂,在宁波也还算体面,而又听说中了案首的叶公子乃是河西叶家大房的公子,大房不就是叶景吗?再推算叶春秋的年纪,恰好与自己姐姐与叶景私奔的时间吻合,因而认定了是自己外甥,想去认认亲,本来叶春秋不在,他又急着去顾着自己的药堂,所以决心过两天再去,谁晓得这两日才发现自己收购的一大批药材居然全是假货,又发现自己药堂里的活计居然卷了药堂里不少钱逃了,当初对自己‘和睦’的赵高也突然翻了脸,拿着旧账跑来催债,他顿时明白,自己是中了仙人跳,叶春秋登门,他也没有认亲的心思,毕竟自己眼看着要血本无归,家破人亡,实在不愿让外甥看到自己现在这‘丑态’。
叶春秋对着赵高这么一喝,让孙大夫隐隐有些担心,生怕这个从未见过的外甥惹毛了赵高,这赵高可不好惹啊,自己都被他害成这样,何况自家的外甥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接着便听到赵高的狂笑:“小子,这里也是你多事的地方吗?”
叶春秋不疾不徐,上前一步,道:“多事?好吧,学生确实是多事,方才见你们吵闹,因而再旁驻足观看了片刻,因而想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叶春秋将学生二字咬的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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