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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一路说笑着,破吉普在镇上的大街小巷里转了一遍,一个人影没见着。
原是那么喧闹,那么充满活力的一个镇子,在七月三日那个危险即将来临的下午,显得那么冷清,那么静寂,又是那么令人惆怅,仿佛和上午大撤离时根本不是一个地方。
应该说田立业是负责任的,事后胡早秋证实,车子开不过去的地方,田立业坚持下车步行,进行了实地查看。
要离开时,在渗水破口的西圩堤上意外发现周久义等十八个滞留同志的,也是田立业。
这时,大难已经来临了,在特大洪峰到来前先一步来临了。
大难来临时没有任何迹象,天气很好,像歌中唱的那样,蓝蓝的天上白云飘。
镇外的棉花地一望无际,棉花已结了蕾,在阳光下展现着自己的茁壮。
镇中的大路上有两只鸭子在摇摇摆摆地走。
开车的胡早秋曾试图轧死那两只目中无人的鸭子,田立业一拉方向盘,让两只鸭子从破吉普下逃得一命。
这时是下午两点三十七分,田立业在决定回平阳时看了下表,还很正经地和胡早秋说:“胡司令,你可要给我作证哦,我代老书记进行了最后检查,现在是两点三十七分,我们没发现任何遗漏人员,开始打道回府!
对不对?”
胡早秋说:“对,对,你是党的好干部,我回去给你作证。”
田立业苦笑道:“你才是党的好干部呢,我是不受信任的甩子!”
胡早秋说:“哪里,哪里,我们是同甩,同甩,你大号甩子,我二号甩子!”
就在这时,田立业发现不对了:“胡司令,怎么有水过来了?”
确是有水从西面镜湖方向流过来,水流很急,带着漂浮物漫上了路基。
胡早秋还没当回事,说:“洪峰四点才到,咱抓紧走就是,路上又没人,我把车打到最高时速,二十分钟走出彼德堡!”
吉普当即加速,像和洪水赛跑似的,箭一般蹿出镇子。
然而,就在车出镇子四五百米之后,田立业意外地发现西圩堤上还有人,而且不是一个,竟是许多个!
田立业大声喝道:“胡司令,咱任务还没完成,快回头,堤上还有人!”
胡早秋这才看到了西圩堤上的人影,忙掉转车头,迎着水流冲向圩堤。
然而,水流这时已经很急,转眼间涨到近半米,吉普车没能如愿冲到堤圩前就熄了火,二人只好弃车徒步往堤上奔。
奔到堤前一看,老乡长周久义正领着手下十七个人徒劳地手挽手站在水中堵口抢险,其情景实可谓惊心动魄。
胡早秋气死了,日娘捣奶奶,什么脏话都骂了,一边骂,一边和田立业一起,把周久义和他身边连成一体的人链往尚未坍塌的圩堤上拉。
胡早秋是旱鸭子,不会水,几次滑倒在水中被淹得翻白眼。
田立业怕胡早秋救人不成,自己先把命送掉,便把胡早秋先托上了堤。
冲决的缺口在扩大,水流越来越急,周久义和他的同伴们想上来也没那么容易了。
田立业便嘶声喊着要大家挽住手,不要松开。
然而,人链最后的两个中年人还是支持不住,被急流卷走了,田立业也差点被水流卷走。
一番苦斗之后,只十五个人上了堤。
胡早秋完全失去了理智,把周久义拉上来后,一脚将他踹倒,破口大骂道:“周久义,你他妈的该坐牢,该杀头!
你看见了吗?看见了吗?两条人命葬送在你狗日的手上了!”
周久义这时已像木头似的,缩着瘦小干枯的身子瘫在泥水里,任胡早秋打骂,除了眼里流泪,一句话没有。
田立业觉得胡早秋过分了,提醒道:“胡市长,注意自己的身份!”
不该死人偏死了人,胡早秋红了眼,根本不理田立业,仍大骂不止:“你他妈的不是带人撤了吗?啊?怎么又偷偷跑到大堤上来了?你自己一人死了不要紧,还他妈的拖这么多人给你陪葬呀?!
周久义,你给我说说看,你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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