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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几个婶妈伯娘在一旁摸着半真半假的眼泪,劝着,拉扯着,见陈小莲实在哭得不行,当下几个女人强行将陈小莲拉了开去。
陈小莲那股劲儿一松,身体软倒在高春天大伯母马大脚怀里,痴痴呆呆地看着还没封棺高进忠的尸体,嘴唇呜呜着,声音已经嘶哑几不可闻。
高进忠肺癌晚期加脑溢血猝死的消息,马上传遍了茅坪村上上下下十八个组,很多乡里乡亲,也都闻讯赶了过来帮忙。
风俗如此,人死就要热热闹闹地送一送。
就算有人生前与死者有再大的冤仇,也是人死恩怨消,死者最大。
*********
“故显考高公讳三长老大人之位……”
闻讯在同学家赶回来的高春天,看着这一行字的时候,双腿一软,头脑一黑,差点没当场跌倒。
灵堂就设在他们家门口空地,门框上挂着黑色的纱布,白花扎在门框两边绿松针叶上,红色鞭炮屑洒满了屋前空地,黑漆漆静默不动的灵位牌,摆在棺木前端的桌子上。
按照当地风俗,死在外面的人,灵堂是不能进老屋的。
一盒墨黑色的棺木反着天空中的日光,就这样摆在屋前一片空地,盖子还没合上,就等着他高春天这个做儿子的、回来看父亲最后一眼。
高进忠穿着寿衣安静地躺在棺木里面,高家大女儿大儿子并排跪在棺木左侧,低着头抽抽噎噎地哭着。
高春天有些茫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会的,不会的...念着念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溢出眼眶。
神思恍惚间,忽听耳边猛地传来一阵呻吟般的哭喊:“三儿喂…...我的三儿…你可总算回来了……你爸…..你爸......他......他就这么走了……”
高春天闻声回头看到了母亲那瘦小的身子,浑身颤栗的身子,看下去就像风中摇摆的枯枝,脸色苍白如雪,双眼血红,其中透出来的悲伤,让春天心脏猛地抽搐一下,又猛地跳放开来,当下冲过去一把搂住母亲,他此时是三姊妹中个子最高的,母亲在他怀中就像一具包了皮的骷髅。
高春天紧紧抱着母亲,伸出手指慢慢地揩去母亲脸上以及眼角的泪水,嘴唇颤动,半天没说出话来,任眼眶的泪水,无声地打落地面。
陈小莲嘶哑着声音道:“春天,你......你爸走得快啊,他......他是笑着去的,听说你考了全县第一,他就高兴得.....呜呜……三儿......三儿,你爸是高兴着走的。
“快.....快去,快去给他磕头,他其实最心疼你的,当年过年那个夜晚,你爸打了你,其实他心里难过得要死......你后来跑出去了......他跟着也跑出去了,在外面找了.....找了你三天三夜......一直都没合......合眼......你快....快给他多磕几个头啊……呜呜.....”
说着说着,陈小莲趴在棺木上大哭了起来,双手狠狠地拍着棺木边缘。
一直跪在旁边的高春天姐姐高素芳、哥哥高有财,也跟着大声哀嚎起来,不同的是他肥胖的哥哥高有财,嘴里干嚎着,脸上却是没有一滴眼泪,仿佛从来就没流过泪似的,眼睛里也看不出任何悲伤情绪。
这些高春天没有留意,身体推金山倒玉柱,“咚”
地一下跪在灵前空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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