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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曳的烛光如温柔的手,拂过她翕动的眉眼。
她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忽然觉得哪儿都不舒服。
头疼,胸闷,就连身下的床,也不知怎地咯得人难受。
天香难受地挪了挪身体,终于还是决定睁开眼。
最先入眼的,是一对高烧的红蜡,因着周身实在是通透,连带着本应金黄的烛光都带着一丝红彤彤的媚意。
天香盯着那烛火微微蹙眉,这不像自己宫中的陈设,何况,平日里哪有这么高的一对蜡烛,简直像是新婚一般。
难不成皇帝侄儿背着自己自作主张又给自己招驸马了?这个荒唐的念头一起来,天香登时醒了一大半,猛地坐起了身。
起得太猛,居然有些天旋地转。
她揉了半天额头,总算定住了神,再一看自己的衣袖——是红色的。
红色的嫁衣。
好你个小东西,刚刚亲政就打算把姑姑嫁出去么!
天香忍不住在心里骂起了皇帝侄儿,简直胡闹,她贵为大长公主,听政十年,这个当口,正应慢慢将手中权柄慢慢归还皇帝,哪能当得了新嫁娘?再说,有谁敢娶她?
她一愣,对啊,以她的身份,谁能娶她,谁敢娶她?
她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床上,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床上没人,她还没莫名其妙地就跟人做了夫妻,看看天色,也许那个被拉郎配的驸马还在陪酒吧……
天香定了定神,决定做出一副冷脸来,杀到皇帝去那边好好敲打敲打那小子。
如今这情况,自己都被送入洞房了,再退婚是不能了,但若是由着皇帝这么随心所欲,今后还了得?!
她心静了下来,忽然发现了一缕平和的吐息。
不是她的。
天香大惊,忙向床帏外望去,只见外间的书案上,静静伏着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
从她的位置看不到那男子的脸,只瞧得见身材有些单薄,想是并不伟岸。
她的心却猛地一缩,心底隐约燃起一个期盼来。
这期盼燃得她口干舌燥,不禁想走近外间的桌子,去喝杯凉茶。
天香趿着鞋子,小心翼翼地靠近,掩着胸口,努力压住狂乱的心跳。
那人似乎是趴着累了,忽然挪了下身子,微微挺起身来晃了晃脖子,换了个方向又趴了下来。
幽幽的烛光打在那人的脸上,依稀映出了天香二十年不曾见过的眉眼。
“冯……”
才吐出一个字来,天香就捂住了嘴,泪水却控制不住地填满了眼眶。
冯素贞……
是耶?非耶?是梦,还是真?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触碰一下那人,指尖却在即将攀上肩头的刹那,顿住了——她害怕这是个梦,镜花水月一般的梦,只消触碰,便会轻易破碎。
她缩回手,使劲在自己手腕上咬了一下。
好痛,她看着手腕上的齿痕,心底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不是梦,那眼前这个和冯素贞一模一样的人,是谁?
天香寻了妆镜台坐下,借着烛光端详自己的模样。
琉璃镜中有一张漂亮精致的脸,圆圆的杏眼泛着水润的光,丰润的两颊和略尖的下巴。
方才好容易才忍住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镜中人是她,这是二十年前的她。
天香从来不信人能够长生不老,她用了十年遍游天下,用了十年经营朝堂,二十年的风霜,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也增添了成熟的韵致。
而现在,她回到了二十年前。
这是十七岁的天香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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