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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在位中的赵玖摸了摸自己的金腰带,然后神色从容,坦诚以对。
“金人兵法皆自狩猎而来,向来习惯军分左右两翼,东面既然有一千偷渡兵马,西面未必没有一个猛安已经渡河。
故此,之前韩良臣尚未上岸时便发来军情,说起此事,让朕小心提防;刚刚上岸后朕再问起此事,他便提出乘夜诱敌之策,朕也允了他的诱敌之策……而从对岸动静来看,韩良臣的猜测应该是对的,金军应该确实派了一支部队!
不然也不会见到动静后,即刻攻城!”
“此事殊为荒唐!”
吕好问张目结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言语,但就在这时,之前一直保持镇定的殿中侍御史马伸却忽然开口。
“哪里荒唐?”
赵玖微微蹙眉相对。
“臣不是以为官家不可行此策。”
马伸从座中起身昂然相对。
“毕竟国家动荡,又在战时,官家既为天子,也为元帅,此时在前线军营,什么方略都可施展……然而,官家却不该扔下东西二府相公,仅仅因为韩世忠一句话便直接行此策!
韩世忠一个武人,担不起这份责任!”
赵玖看了看马伸,又看了看一眼不发的张所,却是不由哑然失笑。
“官家何故发笑?”
映天的火光之中,马伸神色严肃,颌下胡须抖动不停。
“朕是笑今日得到了一个可以托付重任的人才。”
赵玖继续轻笑道。
“刚刚说起荆湖必然还会乱下去,又说原襄阳守臣、湖北转运使黄叔敖无能……正想着谁能去湖北替朕整顿一番,并在襄阳身后顶住范琼呢?现在看来,马御史不畏强暴,又知情守制,可谓正当其职!
如何,马卿可愿再替朕走一遭湖北,做个转运使兼……要不制置使吧?不求能制住范琼、钟相,但求能暂时安稳地方,不使彼处生大乱?”
且说,马伸听到一半,便已经怔住……这可是一路制置使,至于说乱不乱,眼下何处不乱?李纲在扬州病刚好,就立即处置了江南的杭州军乱,而且再乱也比抗金前线安稳吧?
所以,此番安排,明明白白是超阶的提拔!
而且,湖北也确实需要一个合格的文官去安稳局势,彼处正是做事的地方,说不上是故意打发!
一念至此,饶是马伸刚刚还如此强硬,此时也不禁低头谢恩:“臣愿为陛下分忧,安抚湖北!”
“好!”
赵玖满意点头。
不过……
“不过,”
马伸谢过赵玖恩典,却又觉得哪里不对,便赶紧再说起之前的事情。
“臣就任受旨之前,依然是殿中侍御史,无不可言,而臣以为,韩世忠此举殊为不妥,不仅绕过东西二府私自鼓动官家行此策,更有置河对岸下蔡城内友军于不顾的嫌疑……”
“臣御史中丞张浚愿为韩世忠作保!”
忽然间,一人带着酒气出列。
“战事激烈,事发突然,故有急权,且此战臣以为必能大获全胜,哪有临战而穷究功臣的道理?”
马伸登时无言,而赵玖也饶有兴致的打量起了忽然冒出来的张浚,远处喊杀声依旧激烈,御帐前的木棚下却陷入到了怪异的平静中。
“臣,臣也愿为韩世忠作保!”
隔了不知道多久,忽然间,又一人仓促出列,打破了宁静,却赫然是玉堂学士林景默。
赵官家目光从在场所有人身上扫过,忽然再度失笑……且说,不知道为什么,傍晚那一场痛哭之后,虽然一度气不平,但缓过劲来,他又总觉得眼前所有人都真实可爱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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