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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思温瞪大双眼,想也未想地将全身气机尽数灌注在掌中弯刀上,挥手一劈,千万缕银丝尽断。
此时,碎丝之后却又猛然冲出一根较粗的银丝。
原来前者皆是开胃,这一根才是主菜,魏思温果然来不及格挡,只得侧身而躲,但还是被银丝划伤肋下,低头去看时,衣衫上血污渐浓。
房脊上的老者重瞳一闪,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如刚刚对付杨佑安一般,捻住琴弦探指一勾,琴音高亢。
魏思温的面色立刻惨白,嘴角渗出的鲜血渐转乌黑,晃了两下才勉强站稳,待琴音散尽后却倨傲地朗声笑问:“老头,你就这么点儿本事?”
老者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摸着最后一根琴弦,良久才叹惋道:“只剩一根了,果然不应该让刚刚那位用剑的公子浪费两根弦。”
魏思温冷笑。
最后一根琴弦终于断开,却是没有任何声响,魏思温眉头紧皱,几息过后才听见身后墙壁的细微龟裂声,惊诧地转头望去,只见银丝如网轰然从墙壁中破出,分裂四块围住魏思温急速收缩,势要将网中的这尾小鱼切成碎屑。
魏思温捏住手中弯刀,咬紧牙关,此时此刻心里竟没什么惧怕,倒是挺欣慰的,他本以为自己会顶着草包的身份活一辈子,没想到临死前还能还能拎着这把沉寂多年的弯刀痛痛快快打一场。
很值了。
魏思温不急着出手,想再看一眼杨佑安算作告别,转过头时,却见早就该倒下的杨佑安拼尽最后的力气拍在身旁的长剑上,长剑斜飞,劈在银丝绕成的网上,却只劈断了最细的一根。
但这一点点裂口,对于魏思温来讲已经足够了,弯刀勾住破口,震颤上挑,银丝哀嚎出一片杂乱琴音,如坠星般落了满地。
断了五根琴弦的老者幽幽叹了一口气,眨眼的功夫一手抱着古琴,另一手抱着小姑娘,飞掠入沉沉深夜。
“爷爷,不杀了吗?”
小姑娘依偎在老者的怀里问道。
老者摇着头:“五弦俱断,今日是杀不了了,不过不急在这一刻,他受了些伤,改日再战必能拿下。”
小姑娘点点头,打了个呵欠。
巷中,魏思温看着老者的身影远去却无力追赶,捂嘴咳了两声弄得满手猩红。
他踉跄走至趴倒在地的杨佑安身旁,费力将他背在背上,缓慢走向无人的小路,一边走还一边破口大骂这要圆不圆的该死月亮。
身后秋风扫走了一地狼藉。
翌日,老者盘膝坐于柳树下,绕着手中银丝认真补弦,偶尔抬头看一眼拿着八卦盘在黄色枯叶堆中戏耍的小姑娘。
琴尾凤凰似浴火。
古来魔教有之,魔物亦有之,老者手中的五弦琴就算是其中一个。
这琴专喜饮人心脉之鲜血,饮血竟也有讲究,如士子评判德行般将人血分为九等,最上等或尊贵如天子或成就似青城山老道士,最下等则如乞丐饿殍或残弱病老。
饮血养琴胎,越是上等的人血,琴胎成得越快。
而魏思温看起来是个中下等的货色,实则比上等还要高上两分,老者顺着八卦盘的指引而来,自然不愿空手而去。
但养了快一辈子的琴胎,却至今仍未成型,表面上不说,其实老者心里也很着急啊,真要是等到自己撒手人寰的那天也没养成,那这担子可就落到自己小孙女的头上了,苦养琴胎的同时还要躲避江左魔教的追杀,也真是难为她了。
“白日无眼,天不假年啊。”
老者小声嘀咕了一句,抚了抚修补好的琴弦,疲累地靠在柳树上,眯眼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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