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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殷瞄她一眼,见其目光流转如波,心里一动,便也替她斟上一杯。
曜灵含笑斜睇岑殷,一仰脖也将酒干了,那酒后劲是足的,入喉便有一条热线顺势而下,曜灵憋住不出声,半晌,眼眶悄悄泛红了。
岑殷手里的酒杯有些发抖,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正赶上梨白送上饭来,于是二人皆放下酒杯吃饭。
吃到一半时,岑殷突然抬头冲曜灵一笑:“门外管事的来回我,说进京的车马都已备下了。
除了人坐的车马之后,又备下十五辆大车运送各类器物。
我心里算了算,竟似不够。”
曜灵眼底倏地闪过精光湛湛,抬头冲着岑殷也笑着回道:“怎么不够?太后的寿礼再加咱们的箱笼,十五车绰绰有余。”
岑殷这才放下碗筷,正视曜灵道:“本来是够的,不过今日夫人后楼上又取下不少来,想必就不够了。”
曜灵垂首不语,半晌叹了口气:“二爷其实全都知道,又何必多此一举?”
岑殷抬头看了四下里,丫鬟们会意,低头纷纷退了出去,见无人时,岑殷方温柔地开口:“其实不必如此,一点后路不留,也不是好事。”
原来岑殷听见钱妈妈的话就反应了过来,曜灵这是将家里所有能动用的钱财都取将出来,预备做自己军费上开支的意思了。
所以才有不留后路这一说。
曜灵微微笑了,秋水双波,顾盼生娇:“二爷既然知道,臣妾也就将心里话实说了。
此回进京,二爷别怪臣妾说句实话,我心里只是不详。
若没有他事最好,银子留着总归要花,没了也无所谓,臣妾不是那起过惯了锦衣玉食日子的人,没有也罢。
若真有他事,做足了准备总不是坏事。”
岑殷心里如被绞过一样的疼,面上还是依旧保持镇定,他是个男人,男人正该顶天立地扛生死的,他不能让自己的女人担忧这些事。
“可我不能带兵入京,宫里若是知道了,没事也生出事来了。
宁王之事已是前车之鉴,城外都是皇上嫡系,即便我有本事带人过去,也无处安札。”
岑殷竭力排揎曜灵心头不安,即便知道是虚词,他也只能这样出口。
总不能说,咱们此去只是送死这样的话吧?
不料曜灵眼中青光愈发明显,牙关也咬紧了显出青筋来:“谁说没有地方?尹家庄不是地方?”
岑殷怔住了。
他完全没想到尹家庄。
不能牵连曜灵,是他一向行事的宗旨。
尹家庄是尹度留给曜灵安身立命之处,可谓最后的避风港,即便别的都没了,到底她还有个落脚的地方。
更别提,尹度和夫人亦长眠于此地了。
“万万不可!”
情急之下,岑殷抽身从桌边站了起来,一桌子碗碟被碰撞得叮当直响,曜灵扬首看他,目光之中,满是柔情爱意。
“为何不可?”
曜灵粉颈高抬,含娇细语:“我知二爷为我。
只是如今你我二人,还能再分得这样清楚么?有什么是我的,却不是二爷的?又或者二爷有什么,不是我的?”
此话一出口,岑殷顿时口张而不能翕,心头脑海里嗡嗡响起一片来。
是啊,离了她他不能独活,他总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那么她呢?离了自己,还有好好地活下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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