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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两个固执的家伙
两间小平房,住着六口人,较大的一间是魏付海李月华和魏思过三人合住,窗户旁边的角落里摆着一张长长的桌子,上面有一台笨重的二手彩电,客卧两用,平时也用来招待客人,较小的一间是魏福音和魏福玲的卧房,魏福娟偶尔回来住一晚上,显得有些拥挤。
房间里没什么亮眼的摆设,白色的墙体外面蒙了一层灰,墙壁上的涂鸦随处可见,衣物杂乱无章的堆放在一张小床上,院子里有一个小厨房,这样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环境任谁看到都会觉得此屋的主人没有把这里当成他的家,只是临时的一个居所,好像随时可以卷铺盖走人。
魏付海微微有些醉意,心满意足的躺在破旧的沙发上,他今天兴致正浓,早早起床杀了一只还在下蛋的老母鸡,从外面拎了一只野兔回来。
魏付海用铁丝套野兔的手法堪称一绝,忙里偷闲的时候,他骑着自行车在杂草丛生的盐碱地搜索兔子留下的脚印,每次下二十几个兔子套,第二天就绝对不会空手而归,每年冬天,他们都能享受几顿可口的野味。
魏付海躺在沙发上,刚阖上眼就传来沉闷的呼噜声,他平时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就喜欢套个兔子,睡个午觉。
魏福音看着眼前两百多斤顶着啤酒肚的中年发福男人,很难和照片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联系在一起,李月华说她和魏付海刚结婚的时候,魏付海瘦的可以跟她穿一条裤子,自从魏福娟出生以后,魏付海就开始发福了,体重“蹭蹭蹭”
的不断增加。
魏福音建议魏付海减肥,可是他对自己的身材颇为满意。
“爸,我们出去玩了。”
魏福音回头看了魏付海一眼,他睡的香甜,又看了看坐在对面沙发上一个体型瘦小的中年男人,从他身上找不到一点和魏付海的相似之处,很难相信他们两个是亲兄弟。
今天父母吵架的源头就是他,魏付林,魏付海的三弟,他的一双眼睛像老鼠似的躲躲闪闪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一头凌乱的卷发,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很心虚的样子,他比魏付海小七岁,看起来却没有魏付海年轻,脸颊枯黄凹陷,双手握拳紧紧的放在大腿上,魏福音对这位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的不速之客,毫无感情的说:“三叔,我们出去玩了。”
魏付林咧嘴笑笑。
魏福音受不了此时家里的氛围,李月华赌气离家出走了,中午饭是魏付海做的,魏福音负责生火添柴,呛了一鼻子灰,李月华为了省钱尽量不用煤气罐,在厨房里自己砌了个灶台,平时捡些干草树枝烧火。
李月华跟魏付海大吵一架,又上演离家出走的戏码,她生魏付海的气,自己省吃俭用,埋怨魏付海把钱大把大把的往外洒,像个散财童子一样,老家的亲戚邻居走马灯的来借钱,为此两人经常吵架。
今天,家里的气氛陡然将至冰点,罪魁祸首坐在魏付海对面的沙发上,魏付林双手放在膝前,双目紧闭,或许是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一身的倦意。
魏福音对魏付林说不上喜欢,更谈不上尊敬,喊他三叔,因为他是魏付海的弟弟,可是她倒希望他们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好。
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又是来借钱的,爷爷奶奶觉得魏付海在外面发了大财,就把他当银行,只要家里缺钱或者家里要盖房子,弟弟娶亲什么的,他们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远在天津的魏付海。
有一次魏付林没有借到钱,魏付海就被全村人指责,说他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不肖之子。
李月华觉得魏付海那一大家子就是吸血鬼,不停的管他们索取,忍无可忍咆哮道:“你帮他们一次两次就行了,可不能次次都要帮,你们老家盖房子,你二话不说就寄回去两万块钱,你哥盖房子的钱是你出的,你弟结婚的钱是你出的,你弟的腿让汽车撵断了,你放下手里的活就跑回老家,一声不吭的把我们娘几个丢在鱼池上,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啊,你跟我说一声,我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女人吗!”
李月华痛哭流涕,道:“你们那一大家子,永远比我们娘几个重要。”
“你好好算笔账,从你十七岁跟着你舅舅来天津养鱼,前几年养鱼的钱都给你家寄去了,那时四个孩子还小,我也就不计较了,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到处都是用钱的时候,你还往家里寄钱,上学期孩子交不起学费,我去学校给老师校长下跪,谁能理解我心里的苦。”
尽管李月华说的口干舌燥,眼泪都流尽了,魏付海依然无动于衷,有时被念叨烦了,忍不住对李月华动手,李月华拿离婚和四个孩子要挟,都没用,抵不过兄弟间血浓于水的亲情。
李月华心底的怒火今天彻底爆发了,大声道:“前年咱家的鱼塘翻坑了,池塘的鱼死了一大片,你弟没有借到钱,差点跟你动手,他们和你是一个爹妈生的,你出钱帮他们盖房子娶媳妇,你这个当哥哥的已经仁至义尽了,当爹的也不能管他们一辈子啊,他们没借到钱,到头来还埋怨你,他们反过来打你,你都忘了吗!”
魏付海摆摆手,不想提这些陈年旧账了,在他看来,只不过像小时候他们兄弟四个打打闹闹,没李月华说的那么严重。
他瞟了李月华一眼,懒懒道:“你弟结婚的时候不是也管我借了三千块钱吗,这都几年了,我不是也没让他还吗?”
李月华怒气冲冲道:“我兄弟借的钱我都一笔一笔记着,谁都跑不掉,到时候都得还,可是你那兄弟几个借的钱都没边了,他们什么时候还。”
魏付海冷哼一声:“钱是我挣的,我想给谁花就给谁花!”
他自然从来都没有想过让他的兄弟还钱,魏福音心里清楚,那些钱恐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老家盖房子比给她交学费还重要,大人们的事小孩子插不上嘴。
魏福音不想责怪自己的爸爸,看着他每天拖着两百多斤的身躯,爬上爬下觉得他已经够可怜的了。
他们已经不养鱼了,魏付海现在的工作很辛苦,他每天一桶一桶的提着滚烫的沥青爬到楼顶,烈日炎炎之下,把桶里面热气腾腾的沥青倒在房顶上,挥汗如雨,魏福音就不忍心责备他了。
魏付海既要顶着四个孩子的压力,又要养活老家的一大摊子,内心要经受怎样的煎熬,魏福音想:还好魏付海心宽体胖,要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肯定会崩溃的跳海自杀。
李月华赌气离家出走了,魏福音把大安和双邻里翻了个低朝天也没找到她,心力交瘁,叹了口气,从有记忆起,父母总是不停的吵架,有时候魏福音真想父母干脆离婚算了,她叹了口气,取下挂在墙上的帽子戴在头上,心里憋闷的慌,出去透透气,魏福玲呆头呆脑的跟在后面。
出了门,魏福音沿着堵塞的下水道上面铺的水泥板往前走,路过一排平房,刚要拐弯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魏思过的声音。
她好奇的向后退了几步,看见魏思过站在两排平房之间狭窄的过道里,双手抓着窗户上的铁栅栏使劲摇晃,似乎在跟里面的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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