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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音,在河间府街道上响起。
负责通传紧急军情的夜不收,骑在浑身汗淋淋的驿马之上,疲倦得都已经直不起腰来,只是抱着马脖子朝着宣帅衙署急奔而去。
这夜不收胸前交叉绑着一面银牌,这银牌是木面包银,上面八个大字“军情急务,不得入铺”
。
马上还挂着十几个銮铃,跑动起来响声一片。
但凡是老军务,看到听到这等紧急军情传递,都得赶紧让路。
给马踏死了还得背着个挡路阻挠军机的罪名。
夜色里河间府安安静静,偶有哨卡堆拨在向火,听见銮铃响动,出去张一下都懒得。
夜不收是军中最辛苦的行当,比起战兵犒赏又少。
多有夜不收借着传递军情借以讹人的时候。
只要稍稍挡住去路,就说你阻拦军务,没有几贯酒钱到腰,别想那腌臜厮能离开。
驿马在堆拨哨卡旁如风一般掠过,里头被惊动的小军官忍不住低声咒骂:“僵在这里不生不死的只是干熬,当官的都是缩头乌龟,不敢上前,辽狗不来就该念佛,还有什么紧急军务乔出这等模样?要不就干脆放俺们回陕西诸路,要不就干脆向前战死了也罢。
总好过在这里发霉!”
那夜不收自然不会留意到沿途堆拨低低的咒骂声音,只是风也似的卷向宣帅衙署。
衙署外头,刁斗森严,高大的胜捷军甲士只是提灯巡哨。
听到銮铃声响,再看到夜不收近前而来,胸前银牌反射着灯火光芒,各自吓了一跳,纷纷让开。
那夜不收却不敢拿大直驰到宣帅府门口才下马,在外头就已经丢鞍下来,落地时腿一软差点跌倒。
挣扎着朝前将背着的包裹取下:“哪位虞侯,将这军情上禀宣帅?俺是杨相公和王相公麾下,两位相公交代,此事急切,万万不可耽误!”
带队小军官听到王禀名号,这是正牌上官,哪里还敢怠慢。
只是将放着军情表章的匣子接过,看了那夜不收一眼,发足回头急奔而去。
自然有麾下士卒拉住那夜不收:“这位兄弟,且走几步,收收心血,瞧瞧这一趟可吃足了辛苦!
辽狗又来了么?”
那夜不收被他们扶着缓缓走动几步,只是苦笑:“哪有辽狗?却不知道什么事情,两位相公,从来未曾见他们这等又惊又喜的神色!”
衙署之内,童贯早已睡下。
他已经是六十八岁年纪,虽然长年在军中,筋骨打熬得强健,但是精力毕竟不济。
他身边僚属,这次多是从汴梁挑选出来混军功的,前面败下来,这些汴梁鹌鹑都找各种理由跑到了真定府宣帅副使蔡攸处,童贯身边,僚属竟然一时零零落落起来。
这个时候,就是赵良嗣替童贯操持幕府军机。
他是降人,没什么靠山,只是死心塌地的为童贯卖命。
这个时候童贯的时运也算不济,两人一尊一卑,竟然有些相依为命的感觉出来。
不过现在也没什么人羡慕赵良嗣在童贯面前得宠。
北伐事机不顺,汴梁城内,大把的人等着攻击童贯,就连一向和童贯算是一党的高太尉那派系,都显得对他冷淡许多。
谁知道跟紧童贯,将来是个什么样遭际,赵良嗣要烧冷灶,也就由着他罢。
那领队小军官熟门熟路,直奔后院赵良嗣居停所在而去,沿途也少人盘问。
赵良嗣居所,这个时候还亮着灯火。
几个等着他画押好将去公文领发钱粮的小吏,只是呵欠连天的守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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