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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秋风正凉,皇帝披着薄衾,头一点一点,似是昏昏欲睡。
一旁的王总管手持着一本奏折,似是难以置信地又向皇帝望了一眼。
皇帝道:“你就念吧——再念一遍,免得是朝会上人多嘴杂,朕没听清楚。”
王总管应了一声,翻开折子继续念了起来。
“……太子登城泣曰:‘孤稚龄而忝居储君之位,本高坐明堂,享万民食。
今国难当头,岂容苟安……孤行于野,但见mm谷稼倾颓无人收;孤过其乡,但闻哀哀悲声十室竟九空。
强贼纵横,岂容苟安?岂容苟安?’城下众卒皆垂泪。
后得太子亲制神火飞鸦助力,一举杀敌,众卒气盛,荡平贼寇,怀来旋安。
流寇千人落荒四窜,怀来卫都指挥使同知韩言带兵追击之。”
王总管高声念完,从怀里摸出帕子来擦了擦眼泪儿:“陛下,还真是险呐。”
皇帝微微抬了抬眼皮:“险什么,朕打仗的时候,比这更险的情境都遇着过,还没有那么多火器助力,朕不是照样打赢了?”
王总管笑道:“是是是,陛下见过的大风大浪,比奴才吃过的盐都多——这不是,太子他打小就没见过什么世面嘛,奴才替皇上为他担心呐。”
皇帝斜眼瞥了王总管一眼:“你这老狗,几时学会为太子说话了。”
王总管腼腆道:“老奴跟太子接触得不多,最最要紧的,还是担心天香公主,连带着心疼下太子。”
皇帝“哧”
的笑出了声:“罢罢罢,你下去吧,念个本子都念出心眼儿来了。”
待王公公退下后,皇帝眯起眼睛,自己亲自将那本子拾起来看过一遍,又轻轻地放下了。
奏本上的字迹刚劲有力,又规矩齐整,是张绍民的笔迹。
他深知张绍民的为人,这个年纪轻轻却通晓为政之道的年轻官吏,从来不会把话说满。
本上五分,实则应有九分。
但就这五分的笔墨,也为太子引来了雪片般的赞誉之声。
诸多老臣纷纷上了贺表,赞叹太子临危受命,救国于危难之中,颇有其太祖之风。
他们纷纷忽略了那神火飞鸦的功绩,将一切功劳都归于帝国的法定继承人身上。
皇帝叹了口气,走到御书房的柜子旁,从里面摸出一个泥人来。
那泥人是新捏的,穿着一袭华服,面上的表情稚气而拘谨,怀里还抱着一块木头。
皇帝将那块木头自泥人怀里取出,随意丢到了地上:“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儿子,知道我对你恨铁不成钢,但他们没几个人意识到:你,也是我最大的敌人!”
他凝视着泥人的眉眼,怅然一叹,终究是放回了柜子里。
王总管是了解他的人,自是知道怎样巧妙地避开他的疑忌;张绍民是聪明人,也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他的逆鳞。
除了他们二人外,已经百年不知父子相疑为何物的老朽文臣们,压根儿不会揣摩他的圣心。
但事实摆在眼前,太子不再是当初那个木木呆呆的木鸟,同时,也向着本属于他的龙椅,近了一步。
“国师到——”
外面传来了通禀声。
皇帝合拢柜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又恢复了原本昏聩的神色。
对了,还有这样一匹狼,对自己的心思,也算一知半解。
“陛下,臣推算出今年将有大事发生。”
亲眼瞧见皇帝将金丹服下,欲仙这才开始了正题。
“哼,这还用你说,察哈尔都险些打到京城了,连琼州府的娃娃都晓得出了大事!”
皇帝闷声道。
国师摇头道:“陛下,察哈尔小小蝼蚁,不足为惧,只是这大事的一部分而已——贫道推演出来,今岁冬天,将有太白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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