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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滚进去告诉姓任的,叫阿兰过来,我有要紧事!”
那王八诺诺连声去了。
偌大雅座间只胤祥一人,酒冲得心头突突乱跳,因嫌燥热,又起身一把推开窗户。
见窗外竹树摇曳,风尾森森,碧绿一片,不禁深深叹惜一番。
正没奈何处,隔壁乐声又起,是阿兰仍在弹唱:
……盼不到皎月同步踏苍苔,听不见软语温存解闷怀。
焦桐儿不成调,玉镜儿落尘埃,柔肠儿百折千转结难开!
问一声老天爷,甚时候日头出来?也只索罗绡披身耐着性儿挨……
隐隐便听有人击节鼓掌大说大笑。
胤祥心里焦躁,趿了靴子就要闯过去,却没了声息。
又过了一阵子,只听到脚步声,帘栊一动,阿兰怀抱琵琶,已经挪身进屋,遥遥向胤祥深深蹲了个万福,说道:
“……爷吉安……”
[1]
胤祥上下打量时,阿兰出挑得越发水灵,穿一件石青罗坎儿,下头藕荷色百褶裙掩着小脚,刀裁鬓角,蓬松刘海下眉目如画,只脸色看去有些苍白。
“你就说个吉祥也没什么。
该吉祥自然吉祥,该不吉祥仍旧倒霉。”
胤祥不知怎的,每见阿兰,总觉心胸舒畅,一腔心事早就撂开,拉她挨身坐下,笑道:“脸色这么不好,累了么?——今儿我可不是听曲子来的。
我费了多少精神,总算能讨了个如愿。
你看——”
“爷!”
阿兰一口截断了胤祥的话,微睨了一下门口,轻声说道:“您甭怕累着了我,我兴致好着呢——您就是不想听,我今儿也得给您唱个……最好的——您可得留心,您这会子醉眼迷离的,我真怕您听不进心里……”
胤祥哈哈大笑,说道:“天生的冤孽,我就爱吃你这风流甘蔗棒,就再浇我一头水也没干系,何况是听曲儿?你要唱就唱,我听着呢!”
“是。”
阿兰轻声应道,俯首垂目,调了调琴弦,削葱似的五指一抹,清冷幽悒的琵琶声铮然而起,口中唱道:
王孙归去,山中不可以久留!
莫说那毁身的色,伐性的酒,红粉髑髅,梦酣青楼——只这夕阳山枫,野藤境幽,伏几多吮血豺虎!
张罗捕雀,牙机暗隐,专待硕鼠!
……归去耶,归去耶!
明春三阳开泰时,再请重拂广陵柳,烟波湖上载莫愁……
唱罢,伏身埋首几上,竟自浑身发抖!
胤祥听不出这弦外之音,只觉得阿兰声气颤抖,容颜有异,还当是真的病了,上前摸了摸她的前额,并不热,良久才沉吟道:“莫不成是受惊了?明儿我叫个太医来给你看看。
今儿且告诉你——抬籍文书,我给你弄来了!
从今日起你就放了脚,学着做旗下大姑奶奶吧!”
万万没有料到阿兰听了,一把推开胤祥,冷着脸儿说道:“我没有病,你也不用这么费心!
十三爷,你是有身份的人,要听个曲儿什么的,我不敢不从。
要说到别的上头,叫人听了什么意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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