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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而言之,‘湮’是世界上已有定评的好法子,”
白须发的老官恐怕胖子闹出岔子来,就抢着说道。
“别的种种,所谓‘摩登’者也,昔者蚩尤氏就坏在这一点上。”
(33)
禹微微一笑:“我知道的。
有人说我的爸爸变了黄熊,也有人说他变了三足鳖(34),也有人说我在求名,图利。
说就是了。
我要说的是我查了山泽的情形,征了百姓的意见,已经看透实情,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非‘导’不可!
这些同事,也都和我同意的。”
他举手向两旁一指。
白须发的、花须发的、小白脸的、胖而流着油汗的、胖而不流油汗的官员们,跟着他的指头看过去,只见一排黑瘦的乞丐似的东西,不动,不言,不笑,像铁铸的一样。
禹爷走后,时光也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间,京师的景况日见其繁盛了。
首先是阔人们有些穿了茧绸袍,后来就看见大水果铺里卖着橘子和柚子,大绸缎店里挂着华丝葛;富翁的筵席上有了好酱油、清炖鱼翅、凉拌海参;再后来他们竟有熊皮褥子狐皮褂,那太太也戴上赤金耳环银手镯了。
只要站在大门口,也总有什么新鲜的物事看:今天来一车竹箭,明天来一批松板,有时抬过了做假山的怪石,有时提过了做鱼生的鲜鱼;有时是一大群一尺二寸长的大乌龟,都缩了头装着竹笼,载在车子上,拉向皇城那面去。
“妈妈,你瞧呀,好大的乌龟!”
孩子们一看见,就嚷起来,跑上去,围住了车子。
“小鬼,快滚开!
这是万岁爷的宝贝,当心杀头!”
然而关于禹爷的新闻,也和珍宝的入京一同多起来了。
百姓的檐前,路旁的树下,大家都在谈他的故事;最多的是他怎样夜里化为黄熊,用嘴和爪子,一拱一拱的疏通了九河,(35)以及怎样请了天兵天将,捉住兴风作浪的妖怪无支祁,镇在龟山的脚下。
(36)皇上舜爷的事情,可是谁也不再提起了,至多,也不过谈谈丹朱太子(37)的没出息。
禹要回京的消息,原已传布得很久了,每天总有一群人站在关口,看可有他的仪仗的到来。
并没有。
然而消息却愈传愈紧,也好像愈真。
一个半阴半晴的上午,他终于在百姓们的万头攒动之间,进了冀州的帝都了。
前面并没有仪仗,不过一大批乞丐似的随员。
临末是一个粗手粗脚的大汉,黑脸黄须,腿弯微曲,双手捧着一片乌黑的尖顶的大石头——舜爷所赐的“玄圭”
(38),连声说道“借光,借光,让一让,让一让”
,从人丛中挤进皇宫里去了。
百姓们就在宫门外欢呼,议论,声音正好像浙水的涛声(39)一样。
舜爷坐在龙位上,原已有了年纪,不免觉得疲劳,这时又似乎有些惊骇。
禹一到,就连忙客气的站起来,行过礼,皋陶先去应酬了几句,舜才说道:
“你也讲几句好话我听呀。”
“哼,我有什么说呢?”
禹简截的回答道。
“我就是想,每天孳孳!”
“什么叫作‘孳孳’?”
皋陶问。
“洪水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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